【雪漠之约】乐从心出，美由心生

乐从心出，美由心生

雪漠

今天是端午节，各地都以吃粽子、划龙舟等方式来纪念屈原。一个民族用一种节日的形式来歌颂一位伟大的诗人，这是非常温暖的事情。为什么？我们知道，屈原是楚国人，是地域性诗人，非全国性诗人，而且屈原具有人格上的一种偏激，但是因为他爱国，就被称为爱国诗人，那就不一样了，几千年来得到了人们的认可和敬仰，所以他是中华民族的诗人，而不仅仅是楚国诗人。

屈原写过很多楚辞，如《离骚》《九歌》《天问》等，被誉为“楚辞之祖”。楚辞，为楚地的歌辞，主要是用来祭祀的，就像现在的宗教仪轨一样，歌颂神、吟唱神。如《九歌》，原为祭祀时民众所吟唱的巫歌，后经屈原加工、润色而成的祭神乐歌。

从小，我就对音乐很有兴趣，算得上是一种天赋吧，还当过一段时间的音乐老师。奇怪的是，我从来不懂乐谱，但能随心而唱。就如我不懂诗的格律，却能写诗一样。大家在我的长篇小说中，不管是《大漠祭》《猎原》，还是《西夏咒》《野狐岭》，到处都能看到我写的诗，有着音乐般的律动和内涵。

小时候，我的父亲经常会请一些艺人到家里来唱贤孝、唱杂调。其中，杂调中就有眉户，又称“眉鄠”，或“迷糊”，这是流传于陕西、甘肃、青海等地的传统戏曲。所以，我对陕西的了解，最早的时候就是听眉户戏开始的，直到今天，我仍然会唱很多的眉户，如《智取威虎山》等，当然这和唱京剧不一样，京剧有京剧的唱法，凉州有凉州的唱法。

曾经，西部歌王王洛宾本来要去法国学音乐，后来经过西部的六盘山时，遇到了一个唱花儿的女子，那歌声一下就击穿了他，于是他就留在了西部。他说，真正的音乐，就在西部。所以，音乐是西部文化中非常重要的内容。

关于中国音乐，孔夫子在《论语》中谈了很多。如“《关睢》，乐而不淫，哀而不伤”，意思是，《关睢》这篇诗，快乐而不放纵，哀怨而不伤感。也就是说，不管是快乐还是忧伤，都不可过分，要注意分寸。这是中国礼乐文化的特点。

我们知道，中国没有狂欢节，西方有狂欢节。中国文化不提倡狂欢，为什么？因为中国讲究分寸，淫或伤都容易伤害群体。比如，一个人过于快乐的时候，不注意收敛自己的快乐，别人并没有这种快乐的话，他会干涉到别人，会给他人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比如，一些城市里，每到晚上就有很多的大爷大妈在跳广场舞，节奏欢快，音乐震耳欲聋，每天都在狂欢狂欢，很多人就会受不了，这样就干扰到他人的生活了。所以，一旦失去分寸的时候，过犹不及，就会影响别人。

所以，中国文化倡导一种分寸，强调恰到好处，既表达情感又符合礼节，也即“发乎情，止乎礼”。中国文化精神是无狂欢，有节制。它把真理的东西慢慢地融入情感，来教化人心，化为一种审美的东西。但是，西部有酒神精神，所以复旦大学的陈思和教授，他对西部文化的评价非常之高。他说，在过去的几千年里，每当中原文明疲软乏力死气沉沉时，西部文化和少数民族文化总会介入，它们的每一次介入，都会给中原文化带来活力。

《礼记》中说：“乐由中出，礼自外作。”要求乐从心中流出来，同时表现在一种外在的行为上，要有礼。那么，知乐以知心，就是通过音乐来教化人心。所以，爱好音乐的人，一般都很好，不会差，他有一种审美的东西。

那么，人和动物的区别在于什么呢？在于审美。追求真，动物也有，小狗狗对人的那种真情，不逊于人。追求善，动物对孩子的那份爱，也不逊于人。在我的小说《母狼灰儿》中，就写了一只母狼对孩子的那种爱，非常地感动人。但是，在审美的层面，动物不如人，人是超越动物的，是独有的，这就是人和动物最重要的区别。所以，我为什么一直在倡导艺术，倡导文学，就是让我们拥有一种审美能力。一旦拥有了审美能力之后，每个人都能成为真正的人，而不仅仅是一个动物性的存在，因为审美可以让人升华。

无论古今中外，真善美都代表了人类最终极的向往，而且真善美永远代表着发展的主流、时代的主流。所以，我们一定要守护自己对真善美的追求，一定要朝着真善美的大方向走去。

——2021年6月14日写于陕西商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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