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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本书阅读”视野下的雪漠小说——以长篇小说《大漠祭》为例

2020-12-17 21:36 From: www.xuemo.com Author: Ruxue Media Browse: 16226617 Times

 

“整本书阅读”视野下的雪漠小说

——以长篇小说《大漠祭》为例

杜建波(深圳市平冈中学)

摘要:在《普通高中语文课程标准(2017 年版)》《文中简称“新课标”)所包含的 18 个学习任务群之中,“整本书阅读”显得尤为突出。《大漠祭》是当代文学史上一个特殊而重要的文本。作者用鲜活丰富的生活化语言,诉说着西部人的“烦恼人生”。鲜明的乡土色彩,生动的人物形象,独特的叙事方式,使得《大漠祭》成为乡土小说在新世纪的重要收获。

“新课标”指出,“整本书阅读”旨在“拓展阅读视野,建构阅读整本书的经验……形成正确的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1]。由此,可见整本名著的阅读意义非凡。

新世纪以来,当代文坛上涌起了一股迅猛的小说创作热潮(尤以长篇小说为甚),产生了一批具有经典意味的优秀作品。以《大漠祭》为代表的雪漠小说,是一个不容回避的独特存在。它似一颗璀璨的明珠镶嵌在西部文学的长空之上,给日益浮躁的当代文坛带来了一股粗犷的西北漠风,也为广大读者提供了一道难得的精神盛宴。

 

作为四大文明古国之一,中国素来具有深厚的文化积淀。由于幅员辽阔、地域宽广的缘故,中国文化又呈现出强烈的地域色彩。许多作家藉此建构了“自己的”、光彩夺目的艺术大厦(如沈从文笔下的湘西世界),塑造了许多独具个性的典型形象。

在《大漠祭》的人物形象群体中,每一个都是丰满的“圆型”人物,尤以老顺、孟八爷、灵官、莹儿等形象最为鲜明。按照他们对现状的态度以及对自身命运的认同感,大致可分为两类:一类以老顺为代表,其他的如孟八爷、瘸五爷、灵官妈等都属于这一类别;另一类别以灵官为代表,月儿、莹儿、兰兰等亦属此列。对于严酷的生存环境,老顺也进行了顽强的抗争,但现状并未发生丝毫的改变:憨头因病早逝,灵官出走后不知所终,猛子依然“只有吃饭的肚子,全无想事的心”[2],莹儿整日傻傻地唱着“花儿”,还有那无穷无尽的这税那费……面对这一团乱麻似的生活,老顺只好把一切都归结为“命”,默认了这种不合理甚至极为残酷的生存秩序“赐予”他的一切苦难,又开始了新一轮的生活:白露到了,老顺买了棉线,开始忙碌地结网猎兔;莹儿生了个大胖小子,又把他和灵官妈忙了个“两眼麻达”。在这种循环往复的轮回之中,老顺们在延续着似乎永远无法打破的宿命。

而灵官的出现,无疑在沉重凝滞的大漠深处投入了一束柔弱但非常明亮的文明之光。他的身上,折射出一种与父辈们迥然不同的理性精神。自身的文化水平与知识结构,使自己有能力站在更高的起点上,以更开阔的视野来审视周围的一切,发现理想与现实之间的矛盾,进而产生一种隐隐的忧伤与莫名的躁动。这种躁动,实质上是如何改造原始文明而走向现代社会的一种文化焦虑。

现实中的灵官们,不愿因袭世代相传的生活方式,渴望打破现存的生存秩序。可现实的残酷和生存逼迫,又使得他们不得不去探索一条新的生活之路。在这个层面上,灵官和《猎原》中的黑羔子,《人生》中的高加林,《平凡的世界》中的孙少平可谓是“精神兄弟”(虽然他们的最终结局并不完全相同),都扮演了一种文明使者兼新生活道路探索者的双重角色,为广大落后的农村涂抹了一层微弱的亮色。

 

在《大漠祭》序言中,雪漠坦言自己的文学观念:“真正的历史画卷是生活,是平平常常的生活。是一滴滴生活之水,汇成了历史潮流。作家应该描绘的,就是这些平常的、然而又是最真实的生活。作品的价值也就在于真实地记录这段生活,真实地记录一个历史时期的老百姓如何活着。”[3]在这一创作理念的统摄下,《大漠祭》以逼人的真实勾勒了身处沙漠之中的西部人的生存境况,诉说着西部人的“烦恼人生”。这样的叙述方式与创作宗旨,不禁让人联想到新写实小说的某些因素。鉴于篇幅及能力所限,仅选取池莉的《烦恼人生》为例,探寻二者之间的联系。

(一)从文本产生的社会背景看。80 年代中后期,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商品经济的发展,小市民阶层逐渐兴起。这个阶层奉行一种极为现实的生活态度,呈现出一种解构理想主义、关注现实人生的世俗化倾向。同时,强烈的物质欲求与这一欲求的难以满足之间所形成的矛盾,又让人们倍感生存的沉重。这种琐屑甚至卑微的生活,迫使人们拒绝了浪漫与激情,踏上了漫长的应付生存之路。在这样的社会转型时期,新写实小说应运而生。池莉的《烦恼人生》,是新写实小说的发轫之作,也是代表之作。它的发表,在文坛上引起了热烈的反响,标志着新的审美选择和文学流派的崛起。

《烦恼人生》向我们展示了印家厚一天的生活流程:送孩子上学、赶时间上班、因奖金而苦恼、为感情而困惑、为老人尽孝……正是这些琐事构成了他生活的全部内容。在这里,几乎看不到任何崇高的因素,有且仅有的是为生活而忙碌甚至疲于奔命的无奈与苦闷。文章通过大量的细节描写,客观真实地再现了印家厚在现实重压下的生存状态,以及无聊麻木的生活态度。关于印家厚的这一形象,有论者指出:“印家厚实际上是武汉这座繁忙芜杂的现代都市的一个‘缩影’,读者通过这个在生活的‘圈套’中无力自拔的平庸的小人物,一下子就看到了武汉许许多多个‘印家厚’式的‘芸芸众生’。”[4]换言之,通过印家厚这个“窗口”,我们对那个时代下广大民众的生存相态可窥一斑,这也使池莉成为新写实小说当之无愧的代表作家。

世纪末的西部地区,则呈现出一种别样的广阔图景。广大民众,尤其是沙漠地区的农民,依然处于绝对贫困之中,他们的生存景况几乎没有发生改变。为了展现西部农民艰窘的生存状态,雪漠先生以惊人的毅力完成了《大漠祭》一书。作者自况:“此书是几易其稿,草字百万,拉拉杂杂,写了十二年,动笔时,我才25岁,完稿时已近四旬,但我终于舒了口气,觉得总算偿还了一笔宿债,今生,即使不再写啥,也死能瞑目了”,《大漠祭》的出现,令广大批评家和读者眼前一亮,雷达更是称它为“一部充满钙质的作品”。在经济欠发达的西部地区,却出现了《大漠祭》这样耀眼的艺术奇葩,不能不令人感到惊奇与震撼。

(二)从作者的叙事态度看。在《烦恼人生》中,池莉将自己置身于小市民的立场,表现普通人的世俗人生,体现出鲜明的世俗化倾向。池莉曾强调:“《烦恼人生》的细节是非常真实的,时间、地点都是真实的,我不篡改客观现实。所以我做的是拼板工作,而不是剪辑,不动刀剪,不添油加醋。”[5]

整体而观,全文没有激烈的矛盾冲突,也没有中心事件贯穿始终。在作者细致入微的细节刻画中,人物形象逐渐变得鲜明,惟妙惟肖,栩栩如生,让人顿生身临其境之感。大量的客观描绘,“制造了一种苦涩的现实生活氛围,点明了普通人的日常生存状态”[6]。这样的“现实生活氛围”,正是普通人的生存空间。在印家厚身上,没有崇高得让人佩服的远大理想,更多的是无穷无尽的烦恼,是如何应对接踵而至的琐事。

再来看《大漠祭》。它是作者在几十年的生活经验之上的有感而发之作,蕴含着对父老们的“许多情绪”,有悲哀,有无奈,有辛酸,“但唯独没有的就是“恨”“(雪漠语)。在书中,荒凉、严酷的自然条件,瑰丽奇幻的大漠风光,老顺们无穷无尽的生活苦难,构成了西部独特的风土人情和民俗风景。在这一切平静的艺术描写中,“渗透着作家雪漠的喜怒哀乐之情,处处可以感受到作者的脉搏、眼泪、微笑、祈祷和滴血的心灵”[7]。作为大漠世界的一员,雪漠拥有这里的一切,喜怒哀乐,生死歌哭,样样有份,他成了这里的“代言人”。

作品的叙事态度,关系着作家与作品中主人公的情感距离。雪漠对《大漠祭》中的人物,怀有深切的同情与沉重的忧虑。在《烦恼人生》中,作者展现印家厚凡俗的生活,流露出一种冷静、平实的叙事姿态。而《大漠祭》中,面对白福们为生男孩而冻杀亲生女儿的愚昧行为,作者的笔端“充满了激愤与悲伤”;灵官的出走也为生活增添着新的希望。

(三)从作品的文化底蕴看。《烦恼人生》诞生于改革开放初期,是当时普通市民生存图景的真实摹写。小市民的烦恼,在于物质匮乏状态下衣食住行的负担,乃至吃喝拉撒睡中无所不在的麻烦,耗尽了人们的心力,剥夺了起码的生活乐趣。池莉用印家厚的故事告诉人们:真正的现实人生就是印家厚般的平淡、普通,充满了无奈与被动。以《烦恼人生》为代表,包括《太阳出世》、《不谈爱情》、《你是一条河》等小说在内,这一系列作品包含着深厚的武汉市民文化底蕴,体现着武汉市民的生活心态与生存态度。

出现于新世纪初的《大漠祭》,反映的则是西北腾格里沙漠边缘的人们平淡无奇的日常生活。在当今这个“太需要精神的钙片”(雷达语)的时代,《大漠祭》体现出作者对西部人悲剧命运的深沉思索和人生真谛的哲理化探究,它的独创性在于从生存意识与西部精神的视角关照和洞悉乡土世界,并以此为基点,达到对生存意义的体验,进而揭示人生的真谛。

在对西部人生活方式与生存观念的探究中,《大漠祭》显示出浓厚的文化底蕴。在接二连三的生存打击与命运捉弄面前,老顺们默默地承受着一切,“老天给个啥,我就能受个啥,它能给,我就能受”,可看作老顺强悍

坚韧的生存观念的精彩写照;孟八爷教给灵官的生活智慧,以及无意间流露出的满足感,代表着下层人乐观的生活品质。还有文中对沙湾人祭祀、发丧、狩猎等民俗的描写,无不凸显了深厚的西部文化底蕴,体现着西部农民的生命意识与生存观念。

 

“五四”新文学运动以来,乡土小说一直是中国白话小说的主流,并形成了一种极为深厚的写作传统。一直以来,乡土小说创作代际相承,佳作迭出,成为我国新文学长河中的一道靓丽风景。

《大漠祭》中的沙湾村,位于武威市,处在甘肃与内蒙古的边缘地带,紧邻浩瀚的腾格里沙漠。这里常年缺水,庄稼只能靠天收获,农民们辛勤劳作只能勉强维持最基本的温饱,更不必提问医、求学了。雪漠先生在这里生活了几十年,对生活的艰辛与不易自是有着切身的体验与感受,况且《大漠祭》中的主要人物形象都是以他熟识甚至亲近的人物为原型,写来自然得心应手、别具一格。评论家陈晓明指出:“(当代)文学关注弱势群体,它不再是悲天悯人的救世主的角色,也不是民族寓言的自觉讲述者,他本身就是弱势群体的一部分,是诚挚的自我倾诉。”[8]这一评价,亦可视作对雪漠作品的精当论述。

在一切都是瞬息万变的今天,文学的严肃与崇高日益消解,被挤压到了可怜的角落里。“在当下这个以抽空痛楚为代价的时代,写作变成了一种轻松的事业,一个巨大的苦难消解机制。”(谢有顺语)许多人在编织着一个又一个虚幻的故事,制造着轻松的文化快餐。雪漠及其创作,是对当代文学的洗涤与净化,也是当代文坛一记警钟。他以自己的创作“告诉当代,告诉世界,甚至告诉历史,在某个历史时期,又一代人曾这样活着”[9]。尤其是《大漠祭》,忠实记录了当代西部人的生活与人生,揭示了生存的本质,代表着乡土小说发展过程中的新高度。这样的作品,它注定会长远存在并永葆其价值。

至此,笔者认为:学生语文能力的提高,核心素养的形成,健康人格的塑造,需要一个长期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阅读能力的培养尤为重要。而整本书阅读,尤其是整本名著的阅读,必将成为学生学习语文的重要突破口,更是学生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体验。以《大漠祭》为代表的雪漠小说,可谓西部人生活的一面镜子,是整本书阅读很好的素材。通过文本解读、对比赏析等方法,能够更好地加深对作品的理解,也为提高学生整体的阅读鉴赏能力,提供了一条行之有效的途径。

参考文献:

[1]中华人民共和国教育部:普通高中语文课程标准(2017 年版),人民教育出版社,2018 1月第1版,第11页。

[2]雪漠:《猎原》,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200310月版,第219 页。

[3]雪漠:《大漠祭•序》,上海文化出版社,20011月版,第 6页。

[4]孟繁华、程光炜:《中国当代文学发展史》,人民文学出版社,20041月第1版,第225页。

[5]丁永强整理:《新写实作家、评论家谈新写实》,《小说评论》,1991年第3期,第14页。

[6]喻继红:《凡俗人生中的深切关怀——论池莉小说的世俗化特征》,《江汉论坛》,2003年第11期,第115页。

[7]朱卫国:《猎猎大漠风悠悠西部情——〈大漠祭〉简论》,《》社会科学战线,2002年第2期,第123页。

[8]陈晓明:《表意的焦虑》,中央编译出版社,2003年版,第414页。

[9]雪漠:《我的文学之“悟”——<猎原•代后记>》,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200310月版,第481页。

(刊于《语文课内外》2018年第3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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