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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漠:西部文化的“免疫系统”

2014-06-03 02:51 From: www.xuemo.cn/en Author: Xue Mo Culture Browse: 48538093 Times
Description:农业文明,在不久的将来,就会消失。我在小说《大漠祭》、《猎原》、《白虎关》中记录的农村生活,也正在消失。

雪漠:西部文化的“免疫系统”

◎学生:雪漠老师,您能说一下大草原的一些情况吗?以前,我看《狼图腾》等书时,觉得大草原上的人很有血性。现在还是不是那样?

●雪漠:现在,有血性的仍然有血性,没血性的仍然没有血性。

我写过一部小说,叫《猎原》,里面就谈到了西部的很多变化。第一个变化,就是大自然已经被破坏了。大自然遭到破坏之后,会引发一系列悲剧。比如,汶川大地震、舟曲泥石流等等。

关于舟曲泥石流背后的故事,我专门写过一篇文章,但那篇文章交上去,发表后,我发现有很多内容都被删掉了。为什么?因为,那文章里写了一些负面的东西。当时的政府也罢,新闻界也罢,都不希望有那样的内容出现。

什么内容呢?舟曲有个不该建大楼的地方,却开发了房地产,建造了大楼。泥石流爆发时,便把那两栋大楼给冲走了。大楼的残骸堵住了泄洪的桥,于是,洪水和淤泥,就漫延到人居住的地方,把人都埋到泥石流里面去了。如果没有政府那种近视眼的开发,而是按照城市科学规划的话,这种悲剧是不可能出现的。

但西部有很多地方,都是这样。

大家知道吗,舟曲是“白龙江”的意思,那里曾经是原始森林,草木非常茂盛。后来,林业部门为了养活一大批人,就过度开发,把很多地方的树木都砍了卖掉。结果,植被就给严重破坏了。在西部,有很多植被都因为同样的理由,遭到了人为的破坏。当然,有些砍伐不仅仅是林业部门的决定,而是当地政府统筹的。现在,东莞的樟木头林场也存在这样的问题,森林总是被人利用各种借口砍伐,非常可惜。看来,这种恶行,已蔓延到南方了。

西部的很多资源,比如木材、矿产、天然气等,都被运到了东部大城市,包括上海。那些造纸厂用的木材,也有从西部运来的。所以,有些举措,实际上是具有伤害性的,导致了西部的荒漠化等负面影响。

现在,西部草原的荒漠化已经非常严重了。我到一个地方采访时,发现那个地方的羊必须穿着背心。因为,原来的草原已经变成沙漠了,羊们没有东西吃,只好啃另一只羊身上的毛。有时,啃着啃着,就把另一只羊身上的毛给啃净了。为了保护它们的毛,人们只好给它们穿上背心。

在我的小说《猎原》、《白虎关》中,你还会看到这些变化引起的一系列连锁反应。

这些都是大自然发生的变化,还有一种,是人的变化。

现在,很多西部人都离开了那块土地。很多西部村庄里,已经没有年轻人了,留下的,都是老年人。年轻人到哪里去了呢?他们都到上海、北京等发达城市去了。西部农村里也很少看到漂亮女青年,她们考上外地的大学,比如复旦大学等等,就再也不想回去了。很多优秀的农村儿女,一到外地打工,就不想回去了。

那块土地非常寂寞,我也很寂寞。所以,我也出来了。当然,我的出来,还有其他原因。不仅仅是西部,有好多农村都是这样。

中国的农村正在死去,西部农村那种天然牧歌式的生活,正在消失。所谓城市化的脚步,在一步步逼近农村,渐渐取代着中国农业文明最后的绿色。农业文明,在不久的将来,就会消失。我在小说《大漠祭》、《猎原》、《白虎关》中记录的农村生活,也正在消失。

但是,在农业文明消失的过程中,走到城里的农民,并没有变成城里人。比如,到上海学习、打工的农民,仅仅是在上海生活的人,而不是上海人。于是,这中间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失重和落差,让他们感到一种失落、痛苦、焦虑。

不过,西部人的焦虑,比起复旦大学的一些孩子,还是要少一点。那些孩子在面对毕业后的命运时,感到非常焦虑,这种焦虑甚至会影响他们的健康,但西部有着非常深厚的文化积淀,它会缓解西部人的焦虑,让他们的烦恼和痛苦不那么强烈。或者说,他们即使有着这种焦虑,也可以自我调节,不会让它影响自己的免疫系统。所以,西部文化有一种类似于免疫系统的作用。

◎贾立军教授:雪漠老师,这种文化是哪些方面起了免疫作用呢?

●雪漠:有两方面:一方面是西部的民间文化;一方面是宗教文化。后者超越民间文化,是进入信仰层面的文化。在前面的讲座中,我已详细讲过这个东西,这里就不再多讲了。

不过,我可以告诉大家,西部民间文化虽然非常优秀,但它也像其他中国传统文化那样,面临着逐渐走向消亡的局面。现在,西部也出现了家乐福那样的大型超市,一些小型的手工式民族企业,以后可能再也找不到了,很多职业也消失了。其原因,就是西方文化的飞快涌入。现在的西部人,对苹果手机也非常熟悉,很多西部农民使用的农具都消失了,正在退出历史的舞台。

好的一点是,西部正在出现一种新的东西,比如我的小说和文化著作。我的小说所代表的那种文化载体,将定格西部文化的一些东西,使其在形式的消亡之外,能留下一些精神的东西。十多年前,我的作品进入上海,那时的欢迎度很高,从市委书记黄菊到广大市民,都对其表示了极大的认可。《文汇报》连篇累牍地报道过,上海电视台也报道过。这说明,虽然西部民间文化在消亡着,农业文明也在消亡着,但上海等大城市仍然非常关注这个东西。因为,上海的学者专家们有眼光,知道那是好东西。就是因为这种关注,我从西部走到了东部,影响力也开始波及全国。所以,西部文化在将来,或许会通过一种新的载体,融入中国主流文化的大海。

昨天,我跟香港大学一位研究基因学二十年多的学者谈到基因。他说,基因的某种排列方式,与中国周易的六十四卦非常相近,也极为相似。因此,他想在基因学和中国传统文化之间,找到一个契合点。他发现,当代科技或许能在中国文化里,找到另外一种可能性。虽然这种可能性也许是一种偶然,但既然有偶然的东西出现,就说明其中肯定存在着一种新的思维,就像计算机的二进位制。所以,我们需要寻找一种方法,需要寻找另一种思路。

——摘自《光明大手印:当代妙用》 雪漠著 中央编译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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