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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日报】《凉州词》:“善变”的雪漠,和他的武侠梦

2020-04-06 20:36 From: www.xuemo.cn/en Author: Xue Mo Culture Browse: 19653250 Times
Description:在当代作家里,雪漠是少有的不断在文学和文化两个领域穿梭往来播种耕耘的作家。

 

《凉州词》  雪漠著  人民文学出版社20201

《凉州词》:“善变”的雪漠,和他的武侠梦

从《野狐岭》到《凉州词》,时间整整过去了五年。这五年,高产的雪漠出版了十多部作品,而长篇小说,自《野狐岭》后,就只有新年伊始面世的这部沉甸甸的《凉州词》。

暌违五年,一度忙于文化考察、讲解文化经典的雪漠,带着一部“致敬武魂”的长篇新作重回文坛,这不由令人想起五年前《野狐岭》出版时,已故文学评论家雷达先生由衷喊出的那句欣慰之叹:雪漠回来了!

是的,如果说五年来雪漠的写作重心一度向文化偏移,那么,从这部《凉州词》,又走出来了一个文学的雪漠,一个写长篇小说的雪漠,而且,还是一个有着“千古文人侠客梦”的雪漠,一个文武双全、剑胆琴心的雪漠。

在当代作家里,雪漠是少有的不断在文学和文化两个领域穿梭往来播种耕耘的作家,而不论是文学的雪漠,还是文化的雪漠,每一次的回归都由一部重量级作品来成全。

《凉州词》是57岁的雪漠拿出的第八部长篇小说,距他的成名作《大漠祭》问世扬名,正好20年。

20年,《大漠祭》以托尔斯泰式的现实主义辉光为雪漠创下了带给他各项殊荣的文学高峰;之后,被惊为“神品”的《西夏咒》以极致的先锋叙事惊艳出世,至今留给人们惊愕与不解;而《野狐岭》,则以杂糅了幽魂叙事、悬疑线索、饱满的写实细节和迷人的叙事缝隙的小说文本,开启了雪漠小说的新一轮阅读期待:《野狐岭》之后,写长篇的雪漠还能变出什么花样?

等了五年,我们等来了《凉州词》。

文学评论家陈晓明曾说,雪漠“善变”,不仅在文学和文化两个领域变来变去,在文学创作上也是个百变书生,而“他的‘变’总是铆足劲的变”,每一次都让人“惊异不已”,就像这部《凉州词》。虽知雪漠“善变”,虽知“他常在荒漠里打坐,胸中早就酝酿过多少风云激荡”,但“雪漠写武林题材”,这一“变”,还是令陈晓明老师感到“猝不及防”。

雪漠半生习武,还在十多年间遍访武林名师,采访整理了很多门派的武术精要。

其实,《凉州词》既是雪漠隐秘悠长的武侠梦的一次宣泄,也是雪漠半生习武生涯的一次厚积薄发。在创作谈《武魂与疼痛》中,雪漠首次披露了自己的武术人生。雪漠自幼跟随外公畅高林习武,上高中后又拜凉州著名拳师贺万义为师,贺万义是马步青十大武术教官之一苏效武的传承弟子。雪漠不但在武功修为上切实地下过苦功夫,还在十多年间遍访武林名师,采访整理了很多门派的武术精要。中国文人自古有文武兼修的传统,像李白、陆游、辛弃疾等文豪,既是大诗人,同时也是武林高手。元·吴莱《寄董与几》诗所描绘的“小榻琴心展,长缨剑胆舒”的文人生活场景,也出现在当代作家雪漠的生活中。所以,雪漠写武林题材,乍一听令人惊讶,了解他的习武生涯后会发现,这仍是出自深厚的生活积累的长篇佳作,是作家的生活体验饱满到极致的沛然喷涌,是雪漠深挖生活的井水,为读者酿制的又一佳酿。

在《凉州词》中,雪漠以44万余字的篇幅,徐徐展现了清末民初西部民间武人的日常生活和江湖传奇。据说,历史上凉州民风彪悍,习武成风,堪称西部武林的铁门槛。这一说法不是没有依据。早在东汉时期,此地就有“烈士武臣,多出凉州”(《资治通鉴》卷四十九·汉纪四十一)之说,凉州武魂源远流长。

小说由创立了大悲门的一代宗师畅高林的临终回忆拉开序幕。随着主人公董利文的神秘出场,一场场惊心动魄的武林之斗、官民之斗、马匪之斗、情仇之斗,如电影画面般一一展现。同时展现的还有:凉州武人们习武、谋生的日常生活,哥老会不为人知的秘密,西北马帮的大漠历险,凉州历史上赫赫有名的一次武人义举,以及凉州武人如何面对义举英雄齐飞卿、陆富基被斩首时无一人营救这个“凉州疼痛”……小说人物齐飞卿、陆富基、董利文、牛拐爷、畅高林等武林高手都有历史原型,他们练就或传承的武功绝活如乱劈柴鞭杆、烧火捶、趟泥步、盘破门、兰州八门、大悲门、大悲掌等,也至今流传于西部民间。

这部小说的一大亮点,是写活了清末民间武人的真实生活与精神状态。在书中,雪漠施展他擅于描写生活、刻画人物、挖掘人性等叙事长项,把西部武人的存在写得那么饱满,那么丰沛,那么惊心动魄。他们如何谋生,如何练武,怎么拜师,怎么打擂;他们练就了哪些武功绝活,彼此怎么交往,怎么结社,怎么行走江湖,以及他们的疼痛、梦想,他们的修为、境界,他们身上不同常人的精气神,乃至他们经年习武铸就的武之魂魄……都鲜活地留在了雪漠笔下。

在叙事风格和文学气象上,《凉州词》较此前小说,可谓绚烂之极归于平淡。

没错,从《野狐岭》到《凉州词》,在雪漠倾注最多心力的长篇小说写作生涯里,这仿佛是一段由夏花之绚烂走向秋叶之静美的路程。如果说《大漠祭》是雪漠的文学初恋,《西夏咒》就是一次癫狂之恋;如果说《野狐岭》是雪漠的驳杂中年,《凉州词》就是他步入圆熟老年的信号。“凡文字,少小时须令气象峥嵘,彩色绚烂。渐老渐熟,乃造平淡。其实不是平淡,绚烂之极也。” 大文豪苏东坡千年前已道出老熟之作的特点:绚烂之极归于平淡。

《凉州词》以宗师畅高林向外孙雪漠讲述凉州武林往事为叙事框架,无论是练武、打擂、斗鸟、开拳场子等武林日常,还是凉州哥老会的秘密活动,以及董利文千里寻仇,随马帮在大漠与沙匪恶斗,更与仇人的女儿相爱相杀,种种溢满血性精魂的故事、种种惊心动魄的情节,叙事者的讲述都有种不显山不露水的从容,没有任何花架子,也看不出任何架势,整部小说的叙事节奏如沉稳的车轮滚滚向前,劲道都在朴实浑厚的气场里。相较于《西夏咒》的汪洋恣肆、《野狐岭》的呼风唤雨,《凉州词》像大地一样质朴、漠风一样沧桑,有种洗尽铅华、见素抱朴的老熟之风,就像一位功夫已圆成多年的武林大德,胸中卧虎藏龙,脸上却一派淡泊宁静。

值得一提的是,此次风格之变或许与雷达先生的批评期待有关。《野狐岭》出版后,雷达多次提及,齐飞卿、陆富基的故事是绝好的小说素材,可惜被幽魂叙事肢解得扑朔迷离,若用《大漠祭》的笔法,会处理得更好。雪漠记住了恩师教诲,五年后,他拿出了《凉州词》,以完全不同于《野狐岭》的笔法,重写了齐飞卿、陆富基的故事。遗憾的是,恩师已故,无法读到这份答卷了。从这个意义上说,《凉州词》不仅是雪漠向武魂致敬的作品,也是雪漠向已故恩师雷达敬献的一份缅怀和致敬。

附:《北京日报》202047日星期二

 

http://bjrb.bjd.com.cn/html/2020-04/07/content_12455102.ht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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