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死而生的活法——读《爱不落下》有感

向死而生的活法——读《爱不落下》有感

文\贺健

雪漠老师的小说《爱不落下》（上下册），以及其他几本书，我是在上半年封控期间看完的，这些书伴我共克时艰。人在不容易的时候，除了基本的物质保障之外，只要还有些精神的润泽，便干涸不了，毁灭不了。即便暂时萎靡了，哪怕是较长时间的衰败，也能等来复生的时候，终而会重新振作起来。

《爱不落下》以书信往来展开了一个真实的故事。书信的这头是遇上了旦夕之祸的编书匠“丫头”，书信的那头是山水有相逢的“我的太阳”雪漠老师。

丫头曾是茫茫人海中的一个普娃，即倔强地拼搏着把人生过成霓虹灯的女子一枚。她计划着用一生的岁月来治疗原生家庭在她的灵魂上扎出的伤：惊恐、悲伤、惩罚、猜疑，并在这肉眼无形的康复过程中，努力营建出肉眼可见的一闪一闪亮晶晶的普娃生活，直至被确诊晚期舌癌。

五雷轰顶只是漫漫舛途的起点。本用来疗愈童年之伤的婚姻里，多出了一个女人，如汤药里放了一把毒。争吵、离婚、加上不请自来的日益升级的肉体的剧痛，将每一个日子催化成黑夜里的苟活。既生我何生病！病可以把身体摧残成一团只会生疼的肉，疼剩了一具空壳，壳里的快乐被粉碎至无影，尊严被碾压至殆尽。病痛和贫穷一样，可以剥下人的尊严，病痛可能比贫穷下手更快更彻底。

也许是丫头灵魂中的倔强，将痛的灰熬成了油，点亮了余生里唯一的最究竟的一盏灯。她邂逅了雪漠的书，抑或是重逢，并由此开启了两颗心灵碰撞同行的奇妙之旅。在这段向死而生的旅途中，“一封封鱼书，是心曲千万端；一句句锦心，是大爱不落下”。

向死而生是最实诚的活法。每个生物都在以向死而生的状态活着，但并不全都以向死而生的态度活着，仿佛死亡是陆续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情，仿佛自己的寿命还有千年万年。向死而生是被误解为丑女的美女，其实它是最积极的活法，最勇敢的活法，虽然每一份勇敢里都隐藏着惧怕。

在这段向死而生的相伴与探索里，雪师提灯在前走着，丫头紧牵雪师的衣袂在后跟着，他俩聊着天，关于欲望、无常、活法、命运、爱情、重生和无疆大爱。刺骨的寒冷剜去了心灵里的污垢，刀割般的风雪刻下了生命的真理，丫头不再孤独，不再胆寒，有时觉得前方亮得刺眼，原来是雪师发出了万丈光芒。

雪师解构了传统的小说的叙事体，用书信体跨越了虚构和纪实的界域。丫头的文笔真切优美，随着灵魂的成长而日臻璀璨。雪师的回信是纯粹的意识流写作。读雪师的文字和诗，不必用眼睛，而是让自己的心流加入到雪师从心性里自然流露出来的智慧，便是了，便有了那让荒田开花的清凉的泉。

两年向死而生的灵魂的缠绕升腾，是觉悟之道，只是“那个叫觉悟的词其实太累”。谁不喜欢人间的味道？鱼的腥和茶的香。只是“还有那难卜的命运，还有那厮杀后的疼痛，还有无边无际的孤独。”

九百页的书，我屏住没翻到最后剧透终曲何时奏响。只是惊讶于丫头在离黑暗的终点越来越近的时候，在将整根烂舌从口中咳出之后，在待人处事中所表现出来的超然的平静与安详。

感恩干焦泛黄依然不放弃的芦苇

感恩生锈扶手上那晶莹的雨滴

感恩我的眼睛依然能发现美

感恩我的心能触摸到大自然的温度

......

今天的一切都刚刚好

您坦然赴死的丫头

读完整部书后，我才了解到，丫头，原来就是雪师常提到的心印法师。丫头，在生命的最后一站里，出家了。心印法师主编过很多书，她在《世界是调心的道具》一书中提到：“感恩命运让我遭遇这场磨难，它是我‘闻道’最大的助缘，若不是它在我人生最意气风发的时候从天而降，也许我至今仍活在浑噩之中，仍然乐此不疲地过着以苦为乐的生活，虚耗着生命，这样活着，哪怕活上百岁，一辈子也不过如苍蝇飞过了虚空一样。”

“爱不落下”是心印法师曾用的博客名。雪师说：“我们的相遇，是一种生命的延续，只是实现这延续的，不是血脉，而是爱。因为有了爱，没有血缘关系的我们，成了彼此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