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漠之约】朝闻道，道是什么？

朝闻道，道是什么？

雪漠

昨晚，坐飞机到了北京。有人问，雪师，你累不累啊？我说，累啊，怎么能不累呢，但我还有一个不累的东西。安住在不累的东西里，观察那累，忘我时便不累了。

一般情况下，我外出的时候，如果在车上，做不了什么事情，那么我就会休息，安住在自己的世界中，能睡着也好，睡不着也好，一切随缘。那么，这个世界就是道的世界。安住在道的世界中，所有的旅途都是归途；安住在道的世界中，所有的终点都是故乡。

那么，什么是道？对道的解释，我们一般都解释为真理。这种解释对吗？有点勉强。为什么？因为道跟西方所说的真理还不太一样。区别在哪里？西方的真理，多是一种思辨性真理，侧重于认识论，比如牛顿的三大定律，被称之为真理，但这种真理是相对的，就是说，这个时候的真理到下个时候，你忽然会发现，它就不是真理了。而孔子、老子所说的道，特指一种本体的、绝对的真理。它侧重于本体论。这个本体，包括宇宙本体、生死本体。

所以，东方所追求的道，更多的是生死问题，生从何来？死往何处？也即生命的真相、世界的真相、宇宙的真相，甚至将此追求作为自己生命的意义。像儒家，就有很多人为了追求真理，而不怕死。如文天祥说，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如嵇康，临刑前，奏完《广陵散》后，他说，我死不足惜，《广陵散》于今绝矣！这是他们对生死的一种态度。

道是一种境界。当人与大道合为一体的时候，他是没有自己的，是无我的，生命非常地圆满，生跟大道是一体，死跟大道是一体，也即无生无死，生死也是人为的一个概念。所以， 自古以来，许多人一直在寻找生命的答案，一直在寻道、求道、向道，直至证道。孔子问道于老子，也是如此。他说，朝闻道，夕死可矣。意思是，如果早上明白了真理，晚上死了也不遗憾。

我所有的作品都在关注生死、关注命运、关注永恒，这是对生命的一种观照。如果没有这种观照，人就会变成一个混世虫，浑浑噩噩地过上一辈子，不明白活着的理由和意义。所以，我们将明白道的人，称为觉者。觉者就是明白真理的人，能够放下的人。人生的意义就是，在死神追上你之前，尽快地让自己像个真正的人那样立起来。

有时，我老是会思考一个问题：如果《爱不落下》中的“丫头”，她还活着的话，如果她的身体很健康，她会怎么样？其实，这种假设总是很苍白，为什么？因为要是她活着，身体很健康的话，她仍然会和我们所有的人一样，会沦落于日常的庸碌生活中，会沉迷其中出不来。跟所有城市的白领一样，她是想不到超越的，也不会想到生命还有另一种精彩。所以，从某种意义上说，疾病成全了她，死亡成全了她，让她在残酷的事实面前，终究实现了生命的升华。

每天，大家都在活着，表面看来，都在做着相同的事情，但是明白的人的活和不明白的人的活，那是不一样的。如果你明白了真理，明白了道，哪怕今天是生命的最后一天，你也没有白活，你仍然是满足的、快乐的、幸福的，你这一天的活也是高质量的活。所以，很多读者读了我的书之后，总是感叹到，自己以前真的是白活了。为什么呢？书中的光明照亮了他的心，他已明白了为什么而活了。

有时候，我身边的志愿者向我问这问那的时候，我一般都不会啰嗦，直接告诉他三个字：干正事。为什么？我知道他当下的状态，也知道他的心的变化，所以就及时地敲敲他，让他别忘了自己该做什么，别丢了自己的初心。

有朋友说，雪师，每天早上在直播间听你讲课，真有点“朝闻道”的味道，一天里都元气满满，充满了无穷的能量。听到后，我就很感动，觉得自己这一天没有白活，也没有浪费生命。所以，我们要珍惜生命，珍惜相遇，一定要精进，要像白龙马一样，每天朝着那个方向走，不要懒散，不要懈怠，那么，你总有一天就会走到目的地。

——2021年6月20日写于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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