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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丽·瑞瑙特:《天堂之火》(节选)

2015-11-04 07:39 From: www.xuemo.com Author: Ruxue Media Browse: 41139785 Times
Description:那誓言精细准确,所祈求的死亡令人发指。男孩对这种事极熟稔,而且有随时自行发现漏洞的才能。

 

玛丽·瑞瑙特:《天堂之火》(节选)

 

吉拉斯一动不动地坐着,这给了他寻思的时间。尽管他不知道晚宴上的插曲,但也听说了国王最近的婚事,和先前的几场婚礼。其中一次联姻已经诞下一男。坊间传说他本来不乏聪颖,其后却变成了傻子,无疑是被王后下毒所致。也许她不过买通保姆,故意失手让他头部落地。也许他其实生来就是个白痴。但可能还会有新的子嗣。如果男孩亚历山大急于提早成为男人,原因不难猜想。

“如何?”男孩道,“你愿不愿发誓?我不能整天这样站着。”

“我怎么得罪了神明才遭此报应,只有天晓得。你要我发什么誓?”

“不向佩拉传回我的消息。未得我同意不把我的名字告诉人。不阻止我上战场,也不指使任何人阻止。你必须全部发誓并立下诅咒:背信则死。”

吉拉斯不寒而栗。他决不想与女巫之子如此约定。男孩放低了他的武器,但皮绳仍抓在指间,预备随时要出手。“你必须照做。我不希望你趁我睡着时把我偷偷捆上。我可以守夜来提防你,但战斗前这样做是愚蠢的。所以,你想活着走出这树林的话,就必须起誓。”

“但我以后怎么办?”

“如果我活下来,我不会亏待你。你也要担上我万一死去的风险,这毕竟是战争。”他将手伸到皮革的鞍袋中,一边回头监视着尚未立誓的吉拉斯。他拿出一块肉,臭烘烘的,它离开佩拉时也已经不新鲜了。“这是从祭肉上割出来的。”他说着将它摔到一块大石上。“我早料到我们只能来这一着了。到这儿来。把手按在上面。你敬重以众神之名而立的誓言吗?”

“敬重。”他的手那样冰冷,那块山羊腰腿的死肉摸上去颇温暖。

“那么跟着我说吧。”

那誓言精细准确,所祈求的死亡令人发指。男孩对这种事极熟稔,而且有随时自行发现漏洞的才能。吉拉斯依着教他的那样发了誓,在溪流里冲洗了血污的手。男孩闻了闻那块肉。“我觉得这不能吃了,哪怕我们愿意费时去生火。”他将它抛到一旁,长矛收回套中,回到吉拉斯身边。“好了,要做的已经做了,现在我们又可以是朋友了。来,我们继续吃,你一边把这个战争给我讲讲。”

吉拉斯抹了抹额,开始细述他亲人所受的祸害。“不,那些我知道。你们有多少人,他们有多少人?那是怎样的一个山乡?你们有马匹吗?”

他们的路径在青山里迂回穿梭,渐次上升。野草让位于蕨菜与百里香,山路弯弯,经过松林与野草莓树丛。四周山脉崔嵬,他们迎来了山里的空气,那释放生命的神圣纯净扑面而至。他们进入高山开敞的秘境之中。

吉拉斯追述了三代人的世仇。男孩在最初的问题得到解答之后,就成了耐心的倾听者。关于他自己的事,他只说:“我取了人命之后,你要在佩拉为我作证。国王十五岁才取了人命。帕曼尼恩告诉我的。”

这叫做斯科帕斯的小村,地处一个崎岖的山坡与峡谷之间,是一块甚为平坦的台地,有数个弗隆大,房屋以就地取材的褐色石头盖成,因此,村子看上去就像岩层的露头部分。向外的一边是个大石砌的屏障,石缝间填以荆棘。屏障内的粗草丛中满是牛粪,是在这儿过夜的牲口留下的。一两匹鬃毛浓密的小马在吃草,其余想必跟着牧人、猎人出去了。山羊和一些久未剪毛的绵羊在山上移动着,某个牧童的笛声从高处传来,像野鸟的呼唤。

小径上方有一棵节瘤很多的死树,插着个黄色的骷髅头,还有一只手的残骸。男孩问起时,吉拉斯说:“许久以前的事了,那时候我还是小孩。是那个杀了自己父亲的男子。”

他们的到来是半年一遇的稀罕事。村里吹了角,报于牧人们知道;斯科帕斯人最年迈的一个长者,从他在其中等死、铺着比他更老的破布与兽皮的窝里被抬了过来。在头人的屋中,他们被招待以小而甜的无花果,以及拿最好的、缺口最少的杯子盛来的一些浊酒;众人谨守礼数地等他们饮食完毕才开始发问,询及他们自己的事,也问起遥远的世界。吉拉斯说,波斯大帝再次将埃及踏在了脚下; 腓力王应要求平定了色萨利,现在是那里的执政官,相当于国王;南方人为此烦躁不安。头人之弟问道,听说他又娶了一房妻子,不要那个来自伊庇鲁斯的王后了?

吉拉斯感到一股比所有这些声音都更有穿透力的沉默;他说,那都是一派胡言。随着他开拓疆土,国王会将这个那个藩主的女儿纳为家室,光耀对方的门楣;在吉拉斯看来,她们与人质无异。至于奥林匹娅斯王后,作为令双亲都欣慰的王子的母亲,她深受敬重。讲完了这一席他若干钟点前默默苦想出来的话,吉拉斯剪断评语,问起家乡的新闻来。

宿仇的新闻都是坏消息。吉拉斯有两个外出猎鹿的亲属,曾经和互为世仇的四个基莫洛斯人在一块林间空地上遭遇。其一受了重伤,只及爬回家来,告诉众人去哪儿收埋他兄弟的尸体,免被豺狼抢去。基莫洛斯人气焰正嚣;那老头人约束不住众子,很快他们就要到处为祸了。

乡亲们纷纷叙说故事,复述了许多野心勃勃的话语,这时候畜群也陆续回棚入圈,妇女们烹煮了那只为客人宰杀的山羊。夜色渐深,大家各自就寝。

亚历山大和头人之子同铺,他有一张像样的毛毯。毯子里有跳蚤,那男孩身上也有跳蚤,但出于对小客人的敬畏,他尽量忍着瘙痒,不扰他安睡。

他梦见赫拉克勒斯来到床前,摇醒了他。他就像在佩拉的花园小祠中的样子,年轻无须,头戴尖齿狮面具,狮鬃在脑后披散下来。“起来,懒小子,”他说,“否则我不等你就要开始了。我叫唤你半天了。”

房间里人人都在熟睡。他取了披风,轻步出门。后半夜的明月照亮了高地的广野。没有人守夜,除了狗。一头狼样的巨兽跑到他面前;他站定,任它闻来闻去,它便不管他了。石栏外的动静才会引起犬吠。

四下沉寂,为什么赫拉克勒斯会呼唤他?他的目光落在一块高耸的巉岩上,它有一条久经踩踏的便道登顶,是村子的哨口。如果那儿有个卫兵……但是没有人。他攀爬上去。他认出那条阿奇劳斯修筑的好路,顺着山势蜿蜒而下;路上有一个蠕动的阴影。

二十余骑手,轻装上路,没有行囊。尽管山中容易传音,他们依然太远,无声无息,只是月光下有一点闪烁。男孩眼睛大睁。他双手举向天空,扬起的脸神采熠熠。他对赫拉克勒斯的忠诚,得到神的应答。他没有让他去寻找战斗,而把战斗带到了他面前。

在扁圆的月亮的照映下,他站着回想这里的地形、各个有利位置及其风险。底下没有地方可以伏击他们。善筑路的阿奇劳斯,其设计无疑是会预防伏击的。只能在这里伏击他们,因为斯科帕斯人较寡少。必须马上唤醒他们,趁这时敌人尚未接近到会被惊动。如果他跑去摇醒他们,他们就会在忙乱中忘了他;得设法使他们听他的领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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