羞耻感·秘密

羞耻感·秘密

当我们敞开心扉时，

我们合二为一。

当我们沉浸时，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当我们消失时，

你在我心里，我在你心里。

这之后，

我是我，你是你。

——本哈德·施林克《朗读者》

萨特说，他人即地狱。其实并不意味着身边所有的人对你而言都是地狱，而是当你和周遭的人相处不愉快，难以调和之时，他人对你而言就只能是地狱了。

有时候，从某种意义上说，并非“他人即地狱”，反而“自己是地狱”。如果不破碎自己的内心，尘封着往事，不让阳光照进内心，内心则永远是黑暗的，且带着沉重的羞耻感。

《朗读者》说的就是这样一个故事。

少年麦克与中年女子汉娜的不伦之恋，使两人有着深深的羞耻感。尽管麦克很真诚，但汉娜还是不辞而别。

不辞而别的另一个原因是，她工作优秀，升职在即，但却怕被人发现自己是个文盲这一难堪的事实。

多年之后，当青年麦克在被告席上看见沧桑的汉娜，他内心涌动着波澜。汉娜犯了著名的“庸人之恶”这个罪：她是纳粹统治下的忠于职守的女看守，只是为一份工作而充当了纳粹机器的一颗螺丝钉，属于环境的产物，自己却意识不到犯罪。

当众人指证报告是她写的，法庭要当众验证笔记时，她认罪了，她是为了保守自己认为羞耻的秘密：她不识字，也不会书写。

麦克知道她是冤枉的，想去帮她。当他走进监狱大门，又折回来，因他对往日的不伦之恋有着深深的羞耻感，同时又尊重汉娜的选择。他没有去见汉娜，而是去了一个同他般配姑娘那里。

汉娜被判终身监禁，用20年的自由来换取自我人前的所谓的尊严。对汉娜来说，无论是与少年麦克的恋情还是自己文盲这一事实，都是从内心极力否定的。在她心里，自我并不重要，但自我尊严却不能不要。

麦克同汉娜一样，关闭了心门。他拒绝与受过高等教育的高薪妻子交流，甚至与妻子离婚。最终，麦克决定以朗读的方式救赎汉娜，这在庸常俗世的人看来是不可思议的——秘密如此之深，秘密如此黑暗，这就是秘密的本质。

少年时，麦克曾为汉娜朗读，是汉娜最喜欢的一件事。中年的麦克继续为汉娜朗读，以录音带的方式寄给汉娜。汉娜跟着录音带对照着书，居然学会了简单的书写。

当汉娜即将获释，麦克做为她唯一的亲人朋友来接洽此事，表示已经为她找好工作，已经安顿好住处，但却拒绝与汉娜交流情感和内心，你是你，我是我，经纬分明，再次表明，麦克心中始终都以此不伦之恋为羞耻。汉娜意识到这点，拒绝出狱，自杀身亡。

在片子的结尾，老年麦克带着女儿来到汉娜的墓地，向女儿讲述难言的往事。当秘密不再是秘密，麦克如释重负。

外一篇：爱，不羞耻

有一件事，我缄口了28年。

在我17岁的时候，我与一个男生相恋了。那是花开的年纪，是很纯很真的初恋。然而不幸的是，我们正在他房间里亲昵地说笑时，他的母亲闯了进来。她看我的眼神，让我不寒而栗。我们愣在那里，两个人象做错了事。我起身告辞，他竟沉浸在不知措当中，且没有起身送我。

这件事让我深感羞耻，且没有任何安全感。此后，我选择了沉默。

他很难过，让同学喊我出来，让我当着同学的面，把话说清楚。我们相处时没有吵过架，没有发生过任何矛盾，只这一件事，他让我难堪。为了维护人前的尊严，我对当日的事末提一句，胡乱说了理由，提出分手。

他很伤心，我也一样，只不过我们伤心的方式不同。他的伤心路人皆知，在表面，而我的伤心是内伤，很多年都不能痊愈。

28年后，我同学心理的朋友交流，谈及此事。我说：当年我没有能力担负起爱情也担当不了责任，即便是现在穿越回去，仍然无能为例。我的朋友告诉我：你在怪他。我说没有。我的朋友说：你的潜意识在怪他，因为你用了“担负”、“担当”这两个词，这是男人应该做的。如果当初他肯站出来对你说“我妈妈很喜欢你，那件事情没有问题，我们的未来很光明，也没有问题”，你们就不会分手。

我的朋友说：你的反映是本能，是潜意识中启动了自我保护意识。

我向他关闭了心门，如此不安，如此执拗。我知道他爱我，而我则更爱我自己。

彼时，我们没有性，只在一起举止亲密、说笑，被他母亲撞见，就会产生如此之深的羞耻感，这让此时的我无法理解——爱，不羞耻，是人性中最美的花，而我知道的太晚。

此时破碎自己，让阳光照耀进内心，清扫掉尘封的所谓的羞耻的秘密，是对自己的慈悲与伟大的自我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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