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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漠:生命的迹象开始消失

2013-06-05 04:40 From: www.xuemo.cn/en Author: Xue Mo Culture Browse: 54030545 Times

雪漠:生命的迹象开始消失

寿尽临死时,八相会现前。

五蕴与四大,返摄成诸景。

眼识内返时,眼摄色入声,

眼之视力弱,不见诸物形。

耳识散灭时,耳摄声入香,

人虽有外耳,难听耳外声。

鼻识散灭时,鼻摄香入味,

人虽有鼻孔,不辨外香馨。

舌识散灭时,舌摄味入触,

舌不辨诸味,口中无味生。

身识散灭时,触法入于空,

触觉已丧失,身体无彩容。

死亡在活着的人眼中,就是一个所有生命迹象渐渐消失、所有器官的运作都逐渐停止的、诸如大型机器失去电力后停止运作的简单过程,殊不知,其中还会出现各种特异的境界,解脱的希望便隐藏在其中。

佛教中将死亡时出现的各种境界叫做“临死八相”。

不过,“临死八相”不一定只在临死时才出现,当修炼成就者精进地修炼、能够气入中脉、进而气摄入心轮间的不坏明点之时,类似于“临死八相”的境界也会出现。因此,真正的成就者在生前其实已经能够体会死亡、并达成子母光明会。

那么,是不是所有人死亡的时候这八相都会出现呢?是的,因为它是一种客观规律,而不是一种主观的意象,绝少有所例外。心理学以及在国外的诸多科学研究中,都肯定了“临死八相”的存在,而且很多临死的人与死后复生的人都曾有过类似的体验。

每一生命个体在面对死亡时所经历的各种境界之区别,仅仅在于临死八相的强弱、出现时间的长短,以及它是否能够被亡者及时认知。如果亡者能够认知这种状态,就有可能把握“死光明”达成解脱。

为什么进入甚深禅定与寿尽时都会出现这临死八相呢?因为人有五蕴“色受想行识”与四大“地水火风”,这五蕴与四大会在气入中脉与临终的时候收摄。收摄时四大会分散,五蕴也会逐渐失去作用,人的生命状态就会因此出现各种变化,也会出现各种境界。

首先,眼识内返时眼所摄色入声,也就是说,将死的人视力会变得模糊,看不清眼前的好多东西,只能将关注点放在听觉之上,对外部世界的感知方式也以听觉为主;其次,耳识散灭时耳所摄声入香,虽有外耳却听不见外声,转而用嗅觉来感知外部世界;然后,鼻识散灭时鼻所摄香入味,鼻子闻不到任何味道了,于是转而以味觉来感知外部世界;接着,舌识散灭时舌所摄味入触,舌不能辨而口中无味,转而以触觉来感知外部世界;最后,身识散灭触入于空,连触觉都丧失了,便再也接收不到任何来自于外部世界的信息,触法亦入空,整个世界都似乎变成了一片湛然空寂,因外境的刺激而产生的诸多意识、感觉也会慢慢消失。当这五识散灭时,眼、耳、鼻、舌、身就会慢慢变得迟钝,逐渐消失其功能。紧接着,四大就会开始分散。

我在《大漠祭》中写到憨头之死时就描写过这种感觉:

……憨头闭上了发涩的眼。头部在轰轰,腹部也在轰轰。才打了杜冷丁,腹部的痛变钝了,咬紧牙,能忍受了。思维恍恍惚惚地游荡着。疲惫,极度的疲惫,而又难以入睡。是耗干了精力的清醒,是衰竭的清醒,是清醒的迷糊,是能理性思维却无法摆脱的噩梦。那恍惚,真像梦。但痛那么真实,腹部的包块那么真实。一切,都那么真实。

许久了。他觉得这病已经许久了,仿佛很遥远。健康的记忆退出了老远,退到一团团黄色的迷雾之外,像尘封的记忆。那时多好。那时不知道那时多好。健康消失了以后,才知道健康真好。健康是最大的幸福。

 一切都远去了。一切。

脑中哗哗地闪过一些远去的镜头,很模糊。那些场景仿佛也乏了,很模糊。他恍恍惚惚辨出了它们:那是他小时候偷摘果子;那是与白狗为一根葫萝卜打架;那是娶媳妇;那是在与毛旦打架……远去了,远去了。一切归于腹部的疼痛。

很累。那是难以形容的累。乏极了,一切都乏。心跳很弱,弱得让他能感到心勉强的挣扎。呼吸是条细线,仿佛处处要断,时时要断,需要小心地用力才能将它抽出。气管里有东西挡着,影响了呼吸正常的进出,发出“咝--咝--”的声响。

明知道死是悬在头顶的剑,随时会落下,但也顾不上怕它了。只嫌它来得快了些。他还没活明白,就要走了。他想起了道士们常说的那句“来者不是谁是你?去者不知你是谁?”真的。糊糊涂涂,不明不白,就要走了。不甘心,真不甘心。这辈子没活出个人样。白活了。该干的都没干,没来及。要是知道这么快就要死的话,会咋样?一定有另一种活法。会咋活呢?不知道。但肯定要念书。这辈子,白活了。啥也没干,像苍蝇飞过虚空,没留下一点痕迹。       

忽觉得天塌了,地陷了,到处在爆炸。石块重物下雨似压向他,将他葬埋了。身体是异样的重。呼吸也压扁了。周身每一个毛孔都压着巨石,沉重至极。重。重。重。地在挤。天在压。巨石如雨下落。像梦魇,清醒的梦魇。他异常恐惧,想吼,想叫,想呻吟,但口中发不出一点声息。

不知过了多久,“哗--”,重物忽然消失了。身心爆炸了,炸出满天的光。满天的碎玻璃反射着阳光,哗哗哗闪。到处是光,到处是水波一样的光。光在流动,在闪烁,在喧嚣,在追逐,在吵闹,像波光粼粼的水面,像无数飞翔的光鸟,乱嚷嚷,闹哄哄,在迸裂,在爆炸,在繁衍,在啸卷……  动到极致,亮到极致。

四肢却触电似酥麻了。周身经络里充满了铁屑。心脏成了强大的磁石。心脏被攒积的碎屑挤压,挤压,终而碎裂,渐成翻飞的莹火虫了。莹火虫翻飞着,嬉戏着,喧闹着,跳着生命的舞蹈,渐渐聚拢,聚拢,终成一盏朗燃的灯。

那是生命之灯。灯光幽幽荡荡,柔,亮,虚静,空灵。一切都消失了。天地万物,形体,疼痛,都消融于虚静之中。只有灯在悠晃,晃出一分宁静,晃出一分超然。

忽地,灯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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